投资必读: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演变与未来趋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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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所谓不审势则宽严皆误后人治蜀要深思。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演变与未来趋势乃投资之基。

什么是经济发展模式?经济发展模式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在一定时期内,为了实现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目标,所采取的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路径。

简单回顾我国早期的经济发展模式。

1978年之前,是以公有制为主体,依托计划经济发展。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对经济活动进行全面的计划和调控,包括生产、分配、价格、投资等各个方面。

然而计划经济模式存在一些问题,比如效率低下、创新能力弱、资源配置不合理等。因此从1978年开始,由邓公主导,我国开始进行经济体制改革,逐步转向以市场为主导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。

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,政府发挥必要的调控和引导作用。这种模式极大地激发了经济活动的活力,推动了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。

我们现在管这种模式叫具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。

着重分析1985年之后。

工业化与城市化两手抓

1985—1993年,“财政包干”阶段。用《置身事内: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》中内容解释

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20世纪80年代中国经济的特点,非“承包”莫属:农村搞土地承包,城市搞企业承包,政府搞财政承包。改革开放之初,很多人一时还无法立刻接受“私有”的观念,毕竟之前搞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和公有制。

我国的基本国策决定了不能对所有权做出根本性变革,只能对使用权和经营权实行承包制,以提高工作积极性。财政承包始于1980年,中央与省级财政之间对收入和支出进行包干,地方可以留下一部分增收。

重点最后一句话:财政承包始于1980年,中央与省级财政之间对收入和支出进行包干,地方可以留下一部分增收。财政包干形式五花八门,各地不同。

财政包干造成了“两个比重”不断降低:中央财政预算收入占全国财政预算总收入的比重越来越低,而全国财政预算总收入占GDP的比重也越来越低。不仅中央变得越来越穷,财政整体也越来越穷。

“两个比重”的下降严重削弱了国家财政能力,不利于推进改革。经济改革让很多人的利益受损,中央必须有足够的财力去补偿,才能保障改革的推行,比如国企改革后的职工安置、裁军后的退伍军人转业等。

所以催生了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,分税制改革间接导致了土地财政的兴起。

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把税收分为三类:中央税(如关税)、地方税(如营业税)、共享税(如增值税)。同时分设国税、地税两套机构,与地方财政部门脱钩,省以下税务机关以垂直管理为主,由上级税务机构负责管理人员和工资。

这种设置可以减少地方政府对税收的干扰,保障中央税收收入,但缺点也很明显:两套机构导致税务系统人员激增,提高了税收征管成本,而且企业需要应付两套人马和审查,纳税成本也高。2018年,分立了24年的国税与地税再次开始合并。

分税制是20世纪90年代推行的根本性改革之一,也是最为成功的改革之一。改革扭转了“两个比重”不断下滑的趋势:中央占全国预算收入的比重从改革前的22%一跃变成55%,并长期稳定在这一水平;国家预算收入占GDP的比重也从改革前的11%逐渐增加到了20%以上。

改革大大增强了中央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,为之后应付一系列重大冲击(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、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汶川地震等)奠定了基础,也保障了一系列重大改革(如国企改革和国防现代化建设)和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的顺利实施。分税制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模式。

重点最后一句话:分税制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模式。

分税制并没有改变地方政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任务,却减少了其手头可支配的财政资源。地方不得不另谋出路,寻找资金来源,轰轰烈烈的“土地财政”就此登场。

1994年分税制改革时,国有土地转让的决定权和收益都留给了地方。当时这部分收益很少。一来虽然乡镇企业当时还很兴盛,但它们占用的都是农村集体建设用地,不是城市土地。

二来虽然城市土地使用权当时就可以有偿转让,不必再像计划经济体制下那样无偿划拨,但各地为了招商引资(尤其是吸引外资),土地转让价格大都非常优惠,“卖地收入”并不多。

1998年发生了两件大事,城市土地的真正价值才开始显现。第一是单位停止福利分房,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,商品房和房地产时代的大幕拉开。1997—2002年,城镇住宅新开工面积年均增速为26%,五年增长了近4倍。

第二是修订后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》开始实施,基本上锁死了农村集体土地的非农建设通道,规定了农地要想转为建设用地,必须经过征地后变成国有土地,这也就确立了城市政府对土地建设的垄断权力。

从2001年开始,土地出让收入激增,2003年就已经达到了地方公共预算收入的55%。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,在财政和信贷政策的共同刺激之下,土地转让收入再上一个台阶,2010年达到地方公共预算收入的68%。

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方式就从之前的“工业化”变成了“工业化与城市化”两手抓:一方面继续低价供应大量工业用地,招商引资;另一方面限制商住用地供给,从不断攀升的地价中赚取土地垄断收益。

这种模式一直到2016年。这也就解释了21世纪最初十几年,房价为什么狂飙。

债务与风险

债务源于人性:总想尽早满足欲望,又对未来盲目乐观,借钱时总觉得将来能还上。

经济的正常运行离不开债务。企业在卖出产品收到货款之前,需要先建设厂房,购买设备,支付工资,这些支出通常需要从银行贷款。

个人买房也往往需要贷款,否则光靠一点点储蓄去全款买房,恐怕退休之前都买不起。政府也常需要借钱,否则无力建设周期长、投资大的基础设施。

然而负债过高,那应对冲击的资源和办法就不多,风吹草动就可能引发危机。

2008—2009年的美国次贷危机中,美国家庭房贷负担很重,很多人不得不卖房,房价不到一年就跌了两成。

2011—2012年,借钱炒房的“温州炒房团”和温州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,导致房产纷纷被抛售,温州房价一年内跌了近三成。

我国债务迅速上涨的势头始于2008年。当年金融危机从美国蔓延至全球,严重打击了我国的出口。为防止经济下滑,中央立即出台了财政刺激计划,同时放宽了许多金融管制以及对地方政府的投融资限制,带动了基础设施投资大潮,也推动了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

在不断的投资扩张和房价上涨中,融资平台、房地产企业、贷款买房的居民,债务都迅速上升。其他企业(尤其是国有企业)也在宽松的金融环境中举债扩张,但投资回报率却在下降,积累了低效产能。债务(分子)比GDP(分母)增长速度快,因此债务负担越来越重。

2016年,在货币化“棚改”的帮助下,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去库存告一段落,中央在年底首次提出“房住不炒”的定位,全面收紧房地产调控。也是在这一年,“去产能”改革开始见效,工业企业利润率开始回升,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结束了长达五年的下跌,首次转正。

2018年上半年,在连续两年相对宽松的外部条件下,央行等四部委联合出台“资管新规”,严控“影子银行”,试图降低累积多年的金融风险。信用和资金开始收缩,民营企业的融资困境全面暴露。

下半年,“中美贸易战”开始,经济增长继续放缓。2018年末,我国债务总量占比达到GDP的258%:其中居民债务为54%,政府债务为51%,非金融企业为154%。在政府债务中,中央国债约为17%,地方政府债务为34%。

2020年为了防止房地产市场风险,三道红线实施。具体对房地产企业融资行为设定三项限制,包括资产负债率(除预收款项外)不超过70%,净负债率不超过100%,现金短债比不低于1倍。超过任何一条限制的房地产企业,都将受到融资额度的限制。

我国债务风险的本质不是金融投机的风险,而是财政和资源分配机制的风险。这些机制不是新问题,但债务负担在十年间迅速上升,主要是因为这一机制已经无法持续拉动GDP增长。

无论是实际生产率的增长还是通货膨胀速度,都赶不上信贷或债务增长的速度,所以宏观上就造成了高投资挤压消费,部分工业产能过剩和部分地区房地产投资过剩,同时伴随着腐败和行政效率降低。

这种经济增长方式无法持续。最近几年的改革力图扭转这种局面,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,尤其是在土地和资本等要素配置中起更大作用。

消费、双循环和新质生产力

为什么工业化和城市化两手抓前些年问题似乎不大?

因为经济发展阶段变了。在工业化和城市化初期,传统农业生产率低,只要把农地变成工商业用地,农业变成工商业,效率就会大大提升。

但随着工业化的发展,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,技术要求越来越高,先进企业不仅需要土地,还需要产业集聚、研发投入、技术升级、物流和金融配套等,很多地方并不具备这些条件,徒有大量建设用地指标又有何用?

工业化和城市化两手抓的发展模式,经过十几年后,造成一些不良结果,其中之一是我国经济结构失衡。其中最突出特征是消费不足。在2018年GDP中,居民最终消费占比只有44%,而美国这一比率将近70%,欧盟和日本也在55%左右。

在一个开放的世界中,内部经济结构失衡必然伴随着外部失衡。本国生产的东西若不能在本国消化,就只能对外输出。GDP三大部分组成:消费、投资、净出口(出口减进口)。

我国2001年加入WTO之后,投资和净出口占比猛增,消费占比自然锐减。这种经济结构比较脆弱,不可持续。一来外国需求受国外政治、经济变化影响很大,难以掌控;二来投资占比不可能一直保持在40%以上的高位。

超出消费能力的投资会变成过剩产能,浪费严重。欧美发达国家投资占GDP的比重只有20%—23%。

实际上,我国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早在2007年国家领导人就曾提出:“中国经济存在着巨大问题,依然是不稳定、不平衡、不协调、不可持续的结构性的问题”,比如“投资与消费者之间不协调,经济增长过多地依赖于投资和外贸出口”。

但由于种种原因,直到2012年十八大之后,才开始逐步推行系统的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”,还有后来的要素市场改革,以及提出“国内大循环为主、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”的发展战略。

这一发展战略的关键是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。其中有几个关键点

要提高居民收入,就要继续推进城市化,让人口向城市尤其是大城市集聚。要继续推进城市化,必须为常住人口提供相应的公共服务,让他们在城市中安居乐业。

要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,就要把更多资源从政府和企业手中转移出来,分配给居民。改革的关键是转变地方政府在经济中扮演的角色,遏制其投资冲动,降低其生产性支出,加大民生支出。其中之一推进国内大循环要求提升技术,要攻克各类“卡脖子”的关键环节。而科技进步最核心的要素是“人”。因此地方政府加大教育、医疗等方面的民生支出,对“人力资本”进行投资。

要提高居民收入,还要扩宽居民的财产性收入,发展各种直接融资渠道,让更多人有机会分享经济增长的果实,这就涉及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的改革。

其中第三条涉及股票市场投资,也是股票市场改革的指导原则。我说这点意思就是股票市场一定会越来越好。

新质生产力是早几年提出并最近开始推广的概念,是指新的、更高效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工具,包括新的技术、新的设备、新的管理方法等。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能够提高生产效率,降低生产成本,提高产品质量,从而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。

其本质归类于推进国内大循环要求提升技术,加大教育民生支出,对“人力资本”进行投资。

总之当下经济的战略目标是经济结构调整,经济结构再平衡。再平衡的经济发展模式是消费拉动占比增加,投资拉动和净出口拉动占比降低。据此我们可以看出国家经济政策动向背后的意义。

比如浙江宣布全面放开放宽城镇地区落户限制,继续推进城市化;比如之前的教育行业整顿,意图降低家庭教育支出;比如提出共同富裕,提高居民收入……

城市化对普通人来说是机遇,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的改革也是普通人的机遇,新质生产力是高校毕业生的机遇……

缓冲机制与当下最重要的问题

经济发展必然要改变旧有的生活方式,重新分配利益,所以必然伴随着矛盾和冲突。政府的关键作用之一,就是调控改变速度的快慢。

社会变化过程快慢之间,对身处其中的人而言,感受天差地别。对于环境的变化,人们需要时间去适应。人不是机器部件,不可能瞬间调整,也没有人能一直紧跟时代,所以稳定的改革过程要留下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去缓冲。

这种“渐进性改革”中的各种缓冲机制,往往会拖低效率,所以常常被解读为“扭曲”和“资源错配”。但任何成功的转型过程都离不开缓冲机制。或许你因此可以理解一些国家政策,比如曾经的价格双轨制。

经济发展是个连续的过程。当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国的GDP总量哪年能超过美国,而是探讨我国是否具备了下一步发展的基础和条件:产业升级和科技进步还能继续齐头并进吗?还有几亿的农民能继续城市(镇)化吗?贫富差距能控制在社会可承受的范围内吗?在现有的基础上,下一步改革的重点和具体政策是什么?

有经济史学家在研究美国崛起的过程时曾言:“在成功的经济体中,经济政策一定是务实的,不是意识形态化的。是具体的,不是抽象的。”这句话值得每一个人牢记并深思。

后记

本文整理自《置身事内: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》,整理过程比较费力。单独看原文会有很多细节,但正因为细节很多,难以整理出主线来。本文就是帮助读者整理出的一条粗略主线,即我国经济发展模式演变和眼下我国的经济发展模式。

若有不当之处,请指出。更详细内容可阅读原书第二、五、六、七、八章。